来北京的第一天,外婆的手机不见了。
那是一台,已经锁了接近十年的旧手机。
无法接听电话,定位功能因为硬件故障大部分时候是坏的。
这意味着,我甚至无法主动找到捡手机的人,开出我的价码。
男友何问明低声劝我:「晚言,一台旧手机而已,别难过了。」
怎么会只是一台旧手机呢?
十八岁那年,外婆病重,因为不想打扰我备战高考,没有一个人通知我。
舅舅说,当时的外婆就坐在病床上录视频,和我说了好多好多话。
她嘱咐舅舅,等我高考完,就把手机给我看。
那台旧手机里,存着外婆生前所有的照片视频。
还有我至今未曾听到的临终遗言。
高考结束后,我第一时间冒着暴雨赶回去见外婆。
一入门,看见的就是外婆的黑白照片。
舅舅说,她留下的手机被村里的熊孩子误操作,直接锁了十年。
因为怕数据丢失,我一直很耐心,很耐心地等着。
十年了,脑海中外婆的音容笑貌已经有些模糊了。
我已经很久,很久没听到外婆的声音了。
明明,还有七天的时间,手机就要解封了。
明明,我来北京是为了给外婆圆梦,怎么就把外婆弄丢了呢?
明明,外婆的手机一直被我好好地放在包里。
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?
我冷静地打了报警电话。
他们说会查找所有监控,只是毕竟这就像大海捞针,找到的希望并不大。
电话挂断后,我死死地抓着手机捂住胸口,一点一点地蹲了下去。
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。
外婆,外婆,我又一次失去了你。
第二天一早,负责本案的李警官拨通了我的电话,说手机这事有眉目了。
我和何问明匆匆赶到了局里。
李警官双眼通红,给我展示了画了满满一张的草稿纸。
他面色疲惫地开口:「宋女士,我们排查了你去过所有地方的监控。
「最终发现,这名在地铁站和你擦身而过的男子,最为可疑。」
我低头顺着李警官的视线看过去,只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、口罩和墨镜的男子。
包得严严实实的,果然看着就很可疑。
李警官有些迟疑着开口:
「今天早上我们接到了一通电话,对方说捡到了一台旧手机。
「对方说愿意归还。」
听到「愿意归还」时,我狠狠松了一口气。
就像临刑前被赦免的犯人,一夜未眠的悔意和懊恼,此刻都化作了眼眶的酸意。
我朝李警官深深鞠躬:「谢谢您,这台手机对我真的很重要。」
李警官摆手,赶紧把我扶了起来,脸色仍有些迟疑。
「捡到的人是一位女士,她坚持要与你协商一下。
「这是她的手机号码。」
男子涉嫌偷盗手机,却有女人声称是捡到的,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。
但顾不了太多了,我只希望对方,不要刷机。
毕竟这些年看过了不少手机丢了后被刷机、捡手机后执意不还的新闻。
希望对方只是一个单纯的好人,或者,哪怕是索要金钱也可以。
只要她不刷机。
我迫不及待地拨打了这个手机号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