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运归家的人数激增,加上暴雪航班停飞。
我只能选择开车上高速归家。
谁知道就在快要下高速口的时候,堵车了。
前面好像有车出了故障,横跨路中央,后面的车乌泱泱都得停着。
我心里隐隐有些急躁,年三十,我未来弟媳要带着亲妈来家里做客。
我这个未来大姑子迟到,未免有些不礼貌。
正准备给未来弟媳发个语音,说声抱歉的时候。
就瞧见我前面的车主,好像跟人发生了矛盾。
一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小姑娘,手里拿着一个塑料水桶。
正笑意盈盈的和车主说着什么,我把窗户露出一条缝。
听到小姑娘甜滋滋的声音:“卖盒饭,荤菜八百,素菜四百。”
“现金还是转账?”
我倒吸一口凉气,
其实这些年,春运堵车,不少人发现商机。
会在春运的路上,卖盒饭,小吃。
但是八百这个价位,简直是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。
堵车能堵多久?
再说谁上高速,车上不备点零食?
你买这么贵,怎么可能卖得掉?
我还在纳闷的时候,前面的车主果然发飙:
“小姑娘,你还不如直接抢来得快?”
“你这土豆丝里加点肥肉片,就要我八百块,我是冤大头非要上赶着买?”
那老哥打开车窗,满脸不忿。
小姑娘好像早就想到这样的场景,
轻车熟路往后一退,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从后面冲出来。
穿着一件破旧的花棉袄,头发蓬松凌乱。
扑通一声,扑到哥们的车上,嘴里就开始嚷嚷:
“救命啊,这个车主要撞死我了。”
“我不过是好心卖给他盒饭,现在不仅调戏我姑娘,还要撞死我。”
说着就势往雪地里躺,滚到车前:
“今天你买也得买,不买也得买。”
“不买我就不起来了,除非你从我身上轧过去。”
这样熟练的模样,一看就是练过的。
前面堵着的几辆车,纷纷打开车窗,满脸鄙夷地瞧着他们娘俩。
显然,这俩人已经用同样的方式敲诈过其他车辆。
那哥们哪里见过这阵仗,脸色涨的发红。
“你们,你们真是耍无赖。”
“不给,有钱我也不给。”
哥们脸色隐隐有些发青,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。
地上的老人,好似瞧见硬茬子。
眼珠子滴溜溜一转,就地撕开领口,白花花的胸脯子大剌剌的露在空气中。
她跟不嫌冷一样,疯了一样嚎叫。
“我有精神病,我发病了。”
“都是你,就是你刺激我的,我要去死。”
她驴打滚似的在车头前,滚来滚去。
那哥们满脸晦气,从兜里掏出四百块钱。
“就当我给你买花圈,x的。”
说完钻进车厢里。
大过年的,谁也不想找晦气。
小姑娘立刻上前,将四百块钱塞进内衣里。
从水桶里,掏出一份盒饭。
只可惜,盒饭没塞进车窗,被哥们直接扔出来。
“这种冻成冰的玩意,等你妈死了,给她烧过去吧。”
车门登时关上,再也不管车外的两个人如何叫嚣。
那娘儿俩似乎也习惯了,只要钱到手。
无论对方说什么话,他们都跟听不到似的。
此刻,周围的车几乎被她们讹了一遍。
他们很快,将目光锁定到我的车上……
小姑娘摔了一下麻花辫,故技重施跑到我车前。
噔噔噔,敲了敲车窗。
我将音乐打开到最大,暖气也开得足足的。
在车里调侃地看着她,
她敲了很久,见我没开门。
给他妈妈使了一个眼神。
那老人三步并作两步,一下跳上我的车顶。
一点也看不出,刚才神经病发作,弱柳扶风的模样。
她不管不顾,不知道从里找来一个音响。
广场舞的巨大音响,打开的时候,我的车顶被震得发麻。
车里虽然隔音效果极好,听不到车外嘈杂的声音。
但是车顶嗡嗡嗡,持续发抖的感觉。
像是有人用指甲,不停挠玻璃,激的人头皮发麻。
我干脆塞上耳塞,正准备闭目养神。
却见周围的车主受不了了。
纷纷从车上下来,咚咚咚敲着我的车门。
看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,我只能穿上羽绒服下车。
在我左前方的车主,是个女人。
三十多岁,穿着皮裙长靴,很是性感。
见我下车,面色不屑:“你干什么呢,她要钱你就给她钱不就得了,赶紧让她把音响关了,影响我休息了。”
我瞥了她一眼:“你有钱?你给不得了。”
女司机眉头紧皱,一副我不可理喻的模样。
“你怎么回事,好好跟你说话听不懂是吧?”
“大家都花钱求清静了,非你不开窗户是吧?”
“我女儿要是被吓出个好歹,卖了你也赔不起。”
我当时就笑了,气的。
我这个人是个顺毛驴,你好好和我说,或许我还会息事宁人。
你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,那不好意思,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我当着她的面,将耳塞塞进耳朵里,冲她摆摆手。
女司机气得脸色发白,那张猩红大嘴上下翻飞。
跟吃了死孩子一样,不用说,我也知道她在持续输出国粹。
我看着女司机的车门大剌剌地张开,寒气疯狂地朝他车内涌去。
若隐若现,看到里面有宝宝椅的踪迹。
调侃似的冲她指了指车门,女司机脸色一下变了,赶紧往车里跑。
她刚回去,我后面的车主就叫嚣了。
是一辆豪车。
车主是个肌肉男,戴着眼镜。
估计刚睡醒,没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。
只看见我面前,有个女孩子娇滴滴地拿着盒饭。
表情似泣未泣。
那股子不知道从哪涌上来的大男子主义,瞬间迸发。
朝我大步走过来,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。
“开个豪车了不起啊,作践人家小姑娘。”
“大过年的,人家买点盒饭容易吗?”
“你看你,把人家小姑娘都弄哭了。”
说着可怜兮兮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:
“你放心,大哥给你做主。”
我拔掉耳塞,笑了,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。
这天底下,原来真有心安理得的大院中。
我指了指冻得跟冰块子一样的盒饭:
“您有钱,有能耐,不如你把这些盒饭都买了吧。”
“反正您开着豪车,也不差这点钱是吧?”
被我推上高塔,那哥们也上了劲。
“买就买,这世道谁活着都不容易。”
“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玩意,就应该被车撞死。”
我悄悄后退一下,站到我家车头前面。
“是不是天太冷了?没事多盖点土,别在外面瞎蹦跶。”
“你知道什么啊,你就在这充大尾巴狼?”
“这娘儿俩搁着讹钱呢,你看不出来?”
我指着小姑娘直截了当地说。
那小姑娘倒是有两把刷子,当场红了眼眶。
“大哥,你别为了我出头了。”
“不值当的,我妈妈生病了,我想挣点钱给她治病。”
我抱着膀子,好整以暇的接话:“治什么病?神经病,还是花柳病?”
“你个小兔崽子,怎么说话呢,我替你爸妈教育你。”
目测一米八八,二百斤的大体格子。
扬起硕大的手掌,往我脸上挥下来。
带着空气的凉意,钻进我的脖颈里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