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鸡飞狗跳。
经历了瞿允亭护着姜明姗,姜稚月拉着姜母,众人劝说等一系列步骤后。
四人终于离开了文工团剧院。
姜母拉着姜稚月追在瞿允亭和姜明姗的身后,瞿允亭却没看两人一眼,带着哭泣的姜明姗上了车。
轿车在两人眼前绝尘而去。
姜母却转身就怒骂姜稚月:“不争气的东西!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吗?还不快回去给允亭做饭,小心他真不要你!”
姜母一通气撒完,也走了。
姜稚月只觉得麻木,循着记忆,慢慢地走回了家。
屋子里是这时代最流行的红木家具。
姜稚月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了许久,才终于有了重生的实感。
她随便弄了点吃的填肚子,将晚餐含糊地过了。
没一会儿,瞿允亭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。
当发现桌上没有饭菜,屋子里也没有姜稚月忙活的身影,他有几分惊讶。
当看见姜稚月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看书时,瞿允亭心中的讶异更甚。
良久,他抬手叩了叩书房的门。
姜稚月闻声抬头,撞进了他冷清的眼眸。
瞿允亭冷声开口,警告意味十足:“姜稚月,管好你妈,做好你妻子的本分,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第二次。”
妻子的本分……
这话,姜稚月上辈子听过。
当时瞿允亭和姜明姗港城同游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,她打电话求证时,他就是这么对她讲的。
姜稚月轻笑一声,却是反问:“你当着我的面把花送给其他女人,你有把我当成你妻子吗?”
瞿允亭真的愣了。
但他很快收敛了惊讶,冷眼看她:“结婚那天,我就说过,我爱的不是你。”
姜稚月垂下眼不再说话了。
两人结婚,是娃娃亲。
从她爷爷和瞿老爷子那一辈定下的。
她本在江苏长大,嫁到天津来后她才知道,原来瞿允亭有个相爱的青梅姜明姗。
他是被逼着娶了她。
瞿允亭的视线在她白净的脸上垂落片刻,又收回,转身走了,只留下一句。
“早点休息,明天还要一块去爷爷家吃饭。”
第二日。
两人按时到了瞿家,是瞿老爷子亲自来开的门。
见了瞿允亭,老人家横眉冷对:“来了。”
看到姜稚月,又立马换成暖如春风的模样。
“稚月啊,快进来。”
瞿老爷子的态度对瞿允亭并没造成什么影响,他进了屋,面色如常地坐到了沙发上。
瞿允亭作为红三代,改革开放后却没继续继承军人衣钵,而是选择转业,下海经商。
这离经叛道的做法当时就把瞿老爷子气得不行,差点把瞿允亭腿打折。
瞿允亭倔,而瞿老爷子也倔。
比如娶姜稚月,就是瞿老爷子绝食逼得瞿允亭娶的。
一顿饭过去,瞿老爷子把姜稚月拉到一边,嘱咐道:“稚月呐,你一定要坚持,坚持就是胜利!允亭那小子就是面冷心暖,其实是个长情人。”
“你最是温柔妥帖,爷爷相信你,肯定能走进他的心。”
许是太久没和瞿老爷子这样说过话,姜稚月眼眶有些酸。
瞿老爷子是对的。
瞿允亭面冷心暖,所以离婚后,还愿意养着他这个前妻。
他也长情,所以爷爷一去世,就和她离了婚,和他一直喜欢的姜明姗在一起了。
但瞿老爷子也错了。
他看错了她,姜稚月的心已经冷了,没有余热再去贴瞿允亭的冷脸。
她要离婚的。
从重生那一刻开始,姜稚月就已经下定决心。
从瞿家出来,天色昏沉,冷风直往衣服里灌。
姜稚月裹着身子闷头往前走着。
瞿允亭看着前头那一小团,竟觉得有些稀奇。
以往姜稚月对他总是热切无比的,一有机会便见缝插针地往自己身边凑。
瞿允亭步子大,几下走到姜稚月身边,脱下大衣把她罩住了。
姜稚月愣了下,很快挣动拒绝:“不用了,走几步路就到家了。”
男人摁在她肩膀上的力道不容拒绝:“穿着,你病了我不好和爷爷交代。”
姜稚月动作一滞。
她的确是被强塞给他的责任。
她不再拒绝,只说:“谢谢。”
姜稚月愈发觉得自己要尽早和瞿允亭离婚,这样纠缠,对彼此都不好。
第二天,姜稚月很早就出了门。
她先去了一趟邮局,询问有没有自己的信件。
她记得总政话剧团改制的事儿就在这个月。
她不能再让姜母拿到邀请信。
没想到工作人员说有,姜稚月又惊又喜。
看着信封上【总政话剧团邀请】的字样,姜稚月立即拆开来,看见了信内写着——【请受邀人于一个月内到北京总政话剧团报到。】
她恨不得马上去这个地方,又迫使自己平静下来。
之后,姜稚月去了话剧团。
刚到排练室门口,就看见几个女生正热热闹闹地围着姜明姗恭维。
“明姗,这么好的胶片相机,是瞿老板送你的吗?”
姜明姗抿嘴一笑,点了点头。
有人恭维,自然有人看不惯。
一个女生直翻白眼:“人家瞿老板是稚月的丈夫,你插足别人婚姻,还敢这么招摇,也太不要脸了吧!”
“喂!怎么说话的,谁不知道明姗和瞿老板从小玩到大,我看姜稚月才是插足的那一个!”
这头一开,一群人顿时吵得不可开交,闹哄哄一片。
姜稚月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。
外头突然有人进来,问候了句:“稚月,你在这儿呢。”
一群人的目光全都朝她聚过来,场面霎时安静。
姜稚月也觉尴尬,装作平静地抬了抬嘴角:“我刚来。”
还是姜明姗率先打破沉默:“在话剧团里,大家就别讨论别人的家事啦。”
说着,她朝姜稚月走过来,笑意盈盈地将相机拿给她看。
“稚月,你看,这是允亭送我的新相机。”姜明姗说着压低了声音,“他说啊,想记录下所有我们的美好时光,等我们老了再一起看呢。”
姜明姗的惺惺作态让姜稚月觉得可笑,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话刺痛。
怔然间,她想起上辈子,自己和瞿允亭一张合照都没有。
就连结婚照,都没有拍过。
思绪惊起,又沉然落下,姜稚月笑起来:“这样啊,那挺好的。”
上辈子,她和瞿允亭本也没有什么美好时光。
这辈子,她和他也很快就要到头了。
姜稚月没急着回家,在排练房加训到九点。
走到门口,才发现舞鞋没拿,姜稚月又折返回去。
没想到听见了姜明姗的声音。
“哎呀,允亭,让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!”
然后是瞿允亭沉稳低沉的声音:“有什么关系,让她们说,我不在乎。”
屋里那一盏暖黄的灯晕开了黑暗,也将两人的身影印到墙上。
姜稚月上前一步,看见瞿允亭单膝跪在姜明姗面前,正替她换着鞋,温柔又认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