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中近来盛传两件事,镇远侯宠爱妾室,镇远侯夫人为了不被休弃,自愿贬妻为妾。
第二件便是镇远侯夫人有了身孕,但据说,镇远侯怕魏怜不喜,要强行流掉这个孩子。
我就是她们口中的镇远侯夫人,他们都说我的国公父亲宠极了我,才纵得我一心痴恋镇远侯,不顾廉耻。
可这,是我这位国公父亲欠我的。
镇远侯因受陛下逼迫而娶我,所以,他厌恶我。
「夫人,魏姨娘在里面,侯爷无暇见你,请回吧。」我才刚靠近,门口侍卫便一脸嫌弃的拦住了我。
我不恼,只是微微点头,像往常一样走到一侧,「我就在这等着侯爷。」
那侍卫看着我,冷嗤一声,摇了摇头。
即便已经立春,但这外面也冷的有些厉害,我裹紧了狐裘。
原以为会等许久,但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房门便被打开。
往日里不等他个一两个时辰,他是不会见我的,今日怎的这么快。
我满腹疑惑的走进去,抬头便看见魏怜在替他斟酒,看见我来,羞涩一笑,「顾哥哥太惯着我了,只因我好奇姐姐掌上舞,就叫姐姐进来一舞,委屈姐姐了。」
「不委屈。」我看着顾????淮安那张脸,目光温柔,「只要你能高兴,做什么我都愿意。」
侍卫关门时听见我这话,眼底都透出了鄙夷,堂堂嫡女,又是镇远侯的夫人,怎可为讨妾室高兴就跳青楼妓子取悦男人的掌上舞。
我话落,看向一旁薄纱般的衣服,没有半点犹豫的穿了上去。
魏怜那打量的目光扫过我,捂着唇,笑出了声,「姐姐的身子可真美。」
「妹妹如果真羡慕,可以用活人血养美人蛊,服下蛊虫,哪怕你后天再怎么丑陋,也能美貌非凡。」我听得懂她话里的嘲讽,自然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词。
魏怜怕这些,之前她得知我会蛊术,被吓到了,他为了哄魏怜,下令烧了我一向最珍爱的蛊术书。
若是旁人碰了我的书现在已是尸骨一具,可偏偏是顾淮安。
我为让他烧的尽兴,于是将私藏的蛊术卷都拿了出来。
整个镇远侯府都说我没出息,明明是主母,却是小妾做派。
果然,下一秒魏怜便依偎在顾淮安怀里,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,「姐姐说的好可怕啊!」
「你吓到她了!」顾淮安看向我,话中意味不明。
我眯了眯眸,看着一旁柔弱的魏怜,缓缓跪了下来,「妾身知错。」
魏怜看着我的样子,眼底闪过了一抹得意,随后又道:「侯爷,姐姐也是无心之举,饶了她吧。」
「听你的!」顾淮安极宠溺的看着她。
魏怜还想说话,他却先出声了,「既然受了惊,便回去歇着吧!」
「顾哥哥……」魏怜似有不服,但看向他冷厉的眸子时还是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了。
待魏怜走后,他才缓缓看向我,「过来!」
「是。」我起身走过去,将蟹肉羹喂到了他嘴边,他却忽然伸手,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「夫君,怎么了?」我抬头,茫然的看着他。
他靠近我,紫檀香的味道沁入我鼻尖,嗓音沙哑低沉,「他们说,你有身孕了?」
「每夜欢愉过后,妾身都服下了您让人送来的避子汤,妾身不敢有孕,只求常伴您身边!」我看着他,眼底全是柔情。
他伸手钳住了我的下巴,「你换了避子汤的事,我不说,你便以为我不知道了。」
我皱眉,随后又很快换了个温顺的表情看着他,「妾身只是太爱你了。」
顾淮安握住了我的手腕,眼神更加凶狠,「那夜我把过你的脉,是喜脉,为何之后御医来喜脉便无?」
我低头,倒是忘了他会医术这件事。
我缓了缓,再抬头时又换成了那副温柔的模样,「夫君为何会问妾身,妾如果真的有了您的孩子,又怎舍得打掉。」
顾淮安听着我的话,眉头越皱越深,眼底涌起了一抹烦躁,「在这府中,你就是最下等的奴仆,别起不该起的心思。」
「是。」
「去外面跪着!」顾淮安看向我的眼底透着烦躁,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,听着似是不高兴。
我听话的点头,刚要走出去,就听见了他那微冷的语调:「衣服换了再跪。」
我跪完回了院里,他的廊下是寒冰石铺成的,又硬又冷,跪一柱香都难受的不行,何况是一个时辰。
我踉跄的扶着椅子坐下,我的陪嫁丫鬟小梅说父亲母亲来看我了。
我揉了揉膝盖,站了起来,去时,他们两个脸上表情都很严肃,手中拿着那个金色的瓶子。
我心中了然,遣退了所有人,父亲终于忍不住,双眼猩红的说,「你简直是疯了。」
我看着那瓶子,常年的耳濡目染,这蛊术父亲也知晓一二。
以血亲为引,再铸亡者魂魄。
这瓶子里装的,是我和顾淮安的孩子,如今已是我的药引。
子母蛊,母体一旦有孕,便会化作养分融入血液。
以血喂养子蛊,待他结丹便可作药。
顾淮安越是羞辱我,那这因果就越深,羁绊越强,届时,蛊药大成后他服下,我的阿澈取代他的几率就越高。
我不紧不慢的从他手中拿过瓶子,小心放入暗阁中。
「你是疯了吗?」父亲看着?ü?我,一双眼红的滴血。
我不紧不慢的抬起头,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,笑了,「我不早就疯了吗!」
我目光扫过他,眼底覆上了一层薄冰,「你为一己之私让他死在了我最爱他时,我怎能不疯!」
「这里是镇远侯府,你不要让人听见了。」母亲连忙冲上前来,捂住了我的嘴。
我不在意,只看着她笑。
模糊中,我仿佛就看到了马背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,张扬而明媚。
「阿宁,等我打完这场战,我们便成婚!」他将我搂入怀中,笑的明媚。
我笑着点头,「好,那便一言为定!」
父亲母亲都笑着说我和阿澈日后必然琴瑟和鸣,我娇羞的躲到母亲怀里。
阿澈向我父亲许诺打完最后一场仗,他便用军功,换陛下求娶我。
父亲说嫁了人,日后陪着母亲的日子便少了,让我趁着阿澈出征,陪母亲去西城玩玩。
我虽觉得父亲想的严重了,我是成婚又不是不在了,想见还是能见的,但还是陪着母亲去了。
这一去,回来听见的便是阿澈叛国,被乱箭射杀的消息。
阿澈为大齐鞠躬尽瘁,怎会叛国,后来的真相是我偷听父亲与陛下谈话得知的。
陛下高高在上坐在那里,眼中带着睥睨众生的冷漠,「四海安宁无战事,那便不需要将军了。」
父亲亦是点头,「他母亲是南国人,南国虽已臣服,但他毕竟流着一半南国血脉,不会真正效忠于我大齐,他手持兵权,且骁勇善战,他活着,陛下岂能安睡。」
于是,父亲联同陛下害死了我的阿澈,他们将阿澈骗去的理由是我被绑匪绑走,他才打了胜仗,不顾疲惫,单枪匹马来救我,却没曾想葬身于此。
而父亲凭借如此功绩成为国公,我家也搬到了京城。
南国早已臣服,他不信阿澈,却又利用阿澈的能力为自己开疆拓土。
我恨大齐,可我爱的人葬在这大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