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在救援队到达前一刻。
那时秦帆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刚刚恢复神志,智力只有五岁的殷萌玩耍。
一滴稀释后就能解救外面数十人的绿色血清药剂被她当成颜料,涂抹在墙上画画。
她一边画,一边对着秦帆笑:「哥哥,你看萌萌画得好看吗?」
她脸上的丧尸体征还没有完全消散,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,看着有点吓人。
可秦帆不这么想,他笑吟吟的,仿佛面前的少女就是他的全世界。
我看着散落一地的空试管,心在滴血。
那可是我和秦帆不眠不休赶制,用来救人的药剂。
眼见殷萌又要开一管画画,我忍不住劝阻。
「你用别的画,好不好?」
殷萌瞪了我一眼,气鼓鼓地背过身,不再看我。
秦帆耸耸肩,漫不经心。
「萌萌喜欢就让她玩呗,没了我就再配,你急什么?」
我抿唇。
曾经将每一种药材,每一类试剂都视若珍宝的竹马,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?
我正思索着。
突然,对讲器响了。
「秦博士,许医生,我们已经到了,麻烦你们准备一下!」
我喜出望外。
被困在这医疗基地里已经快半年,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!
我转身准备收拾东西,一扭头却看见秦帆不知何时已经带着殷萌走到门外,正隔着玻璃冷冷看着我。
我察觉到不对,扑过去想要开门。
「嘀——」
秦帆面无表情地锁上了门,放出了里面关着的丧尸。
几十只蠢蠢欲动的丧尸顿时朝我扑来。
我难以置信:「为什么?!」
秦帆牵着殷萌:「这是你欠萌萌的,之前她受过的苦,我要让你全都再尝一遍!」
「许之瑶,你就好好留在这儿,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吧!」
几十只丧尸尖利的指甲刮开我的皮肤,鲜血喷涌。
它们兴奋极了,迫不及待地啃食、撕咬。
剧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,我却像感受不到一般,只觉得荒唐。
竟然是因为这件事。
简直……简直可笑!
半年前,我和秦帆带着一支队伍离开安全区,南下来到这个基地,寻找解毒血清中,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味药剂。
路上,我们遇见了一批幸存者,里面就有殷萌。
她活泼、开朗、俏皮又可爱。
和末世里死气沉沉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。
有了她的加入,队伍里多了许多欢声笑语,大家仿佛又有了生的希望。
而我的竹马秦帆,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她善良,说只要看见她心情都会变好。
我最初也很喜欢她,外出看见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都会给她带一份。
直到某天深夜,我看见她虐待看守的警犬阿黄。
她笑着踩在阿黄的身上,用细细长长的银针扎入它的身体。
为了安全,阿黄一般都戴着止咬器。
它痛得浑身颤抖,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。
圆溜溜的眼睛乞求地望着殷萌,希望她能停下来。
阿黄的训导员死在一场救援之中。
从此之后,它拒绝新的训导员,独来独往。
因为见过训导员为了大家不顾一切的样子,所以无论人类怎么对它,它都不会伤人。
可这,不是殷萌伤害它的理由!
我怒不可遏,上前质问。
殷萌一开始还有些慌张,看清只有我一个人之后,又镇定下来。
她抢回银针,冷冷看着我。
「许医生,劝你识相点就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。」
「一来,没有人会信,二呢,」她笑得挑衅,「你这种书呆子,可斗不过我。」
我气得发抖:「你就不怕有报应吗?」
殷萌无所谓极了:「畜生又不会说话。」
说完,她扬长而去。
第二天,我带着阿黄找到秦帆,向他反映了这件事。
阿黄身上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,秦帆只看了一眼,便反过来指责我无中生有,中伤殷萌。
我紧拽着衣角:「十几年的交情,你不信我?信她?!」
秦帆表情刚有一丝动摇。
殷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,哭得梨花带雨。
「秦哥哥,萌萌不知道哪里惹许医生不高兴了。」
「都是萌萌的错,哥哥别再为了我和许医生吵架了!」
「萌萌这就收拾东西离开!」
说着,她哭唧唧就要走。
外面就是铺天盖地的丧尸,秦帆急得一把拉住她:「萌萌,这不是你的错!」
「阿黄明明就只是被不知道什么小虫蜇了几下而已,和你有什么关系!」
最后,他恶狠狠瞪我一眼,抱着殷萌离开。
殷萌搂着他的脖子,得意地朝我做口型。
「看吧,没人相信你。」
那时我就知道,我和秦帆,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曾经和我一起挑灯夜战,攻克医学难关的少年天才,终究是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