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今天下葬，我和老婆悲痛欲绝，捧着骨灰迟迟不愿意放手。
忽然有人扛着摄影机对准我们，「看！这就是亲人去世的真实反应，你们可以借鉴一下，然后用在你们对手戏演员身上。」
我和老婆看愣了，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。
他告诉我们，他是表演学校老师，正在拍一组情人离世的素材给学员学习。
而我们家的悲剧直接成了他们的学习资料。
老婆直接崩溃，「你们给我滚！」
老师冷笑，「我们拍摄是经过墓园工作人员同意的，你们最好配合我们工作，一天几十万的成本，你们这样的老百姓可赔不起。」
他指着我骂道，「这种情况你还傻站着干嘛？给点反应啊！跟你老婆把骨灰抢过来，入土为安知道吗？」
我不想打扰儿子的安宁，扶着老婆转身就走。
可紧接着，旁边传来一声怒吼，「哭哭哭！下葬啊！这演员都等着学习呢？」
眨眼他就抢走我儿子的骨灰摔在地上......
老师十分冷静，「你放心，一会我让人去火葬场在给你搞点来，你们别想趁机讹钱！」
作为父亲的反应，就是让你们全部偿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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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哭哭哭！就知道哭！」
老师指着我老婆大骂，「打你老公啊！怪他没有做好一个父亲！这还要我教你吗？」
儿子今天下葬，我不想跟他们争吵，扶着老婆强忍着情绪，「我们是普通老百姓，给不了你要的反应，你最好找别人去。」
他冷哼一声，「你还知道你们是普通老百姓，我们拍摄一天的成本就是十几万，你们赔的起？」
「我来拍摄也是经过墓园工作人员同意的，你们好歹也心疼一下我们，就要你们给点反应而已，这很难吗？」
我愣住了。
墓园是让人学习表演的地方吗？
把别人的苦难当成素材，丝毫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，这还是人吗？
老师看我没说话，默默诉起苦来，「你们现在不配合，到时候又说拍出来的东西不真实，反正你们观众总是有话说，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拍短剧的每天有多累。」
我气得浑身发抖，一把抓住他的领口。
他慌了，「你干嘛！你是不是想打人！」
我知道拳头解决不了问题，况且打人是要被拘留的。
看着老婆失魂的模样，我不能把自己搭进去，最后还是忍住脾气，「你们是哪个公司的？负责人是谁？」
他笑着，一脸看透的神情，「别以为我不知道，你就是想趁机在我们公司谋一个好出路吧？我们早了解过，你是35岁的程序员，去年刚升职，今年就被公司裁掉了吧！」
我冷汗直冒。
被辞退这件事，我一直瞒着老婆，每天依旧装作上下班，就是为了不让老婆担心。
我慌得心都在颤，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倍，「你闭嘴！」
老师笑了笑，随便整理了一下领口，「我们做老师的什么不知道？了解人物背景，也是我们该做的功课之一。」
他向身后的演员们分析我的窘境，「看到没有，现在35岁的男人，大腹便便，满头白发，想要追梦已经来不及了，想维持现状，可身后还有一地的烂摊子。」
「你看他呈现出来的样子，疲惫、艰难、焦虑、控制不住情绪，这样情绪把握好，一个人物就立体了。」
隐私被捅破，我尴尬的脚趾抓地，更难受的是自尊被践踏。
让我无法面对的是，我老婆对我的失望。
我甚至不敢看她。
可老婆略带哽咽的声音，还是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。
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我们是夫妻，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？」
「工作的事情瞒着我？儿子的事情也瞒着我？你真的把我当作你老婆吗？」
我一阵心慌，可还是在开口的瞬间吞下所有委屈，耐心解释，「那时你准备晋升，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就算了，绝不能再拖累你了。」
「隐瞒儿子的病情，是我不对，你要怪我，我认！」
儿子得的是罕见绝症，再多钱也治不好。
我和岳母商量，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老婆，以免影响她等了十年的晋升机会，更会影响儿子的情绪。
我们希望儿子最后的时光，不是这这种悲伤的情绪里度过的。
老婆一巴掌扇在我脸上，「他是我儿子！」
我大脑一片空白，看着儿子的遗像，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她忽然跪在地上，抱着儿子的骨灰大哭起来，「我的儿子啊！都怪妈妈不好，是妈妈没有关心你，妈妈只记着晋升，没有你，妈妈要这些还有什么用，这都是妈妈的错！」
他一个劲的扇自己巴掌，两颊通红也不停手。
我同样痛不欲生，只有紧紧的抓住她的手，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。
在场每个人都心酸不已。
老师边抹着眼泪，边指挥着摄影师，「快拍下来！这么好的素材比浪费了，拿回去后，每个人都抓紧学习。」
我见状，一把打掉他们的摄影机，「够了！」
老师看到碎掉的摄像机，怒气冲冲的朝着我们走来，气得大吼，「你们讲不讲道理？我们进来拍摄是花了钱的。」
「你们不想让我们拍就走人啊！好声好气的跟你们说话听不懂吗？」
我冷眼看他，「你们还有没有人性？」
「人性？」老师气笑了，「是你们没有人性吧？我们出门拍外景又是拍素材的，一天就要花掉将近十几万。」
「你浪费我们时间，就是浪费我们的钱！你知道摄影师拍到这些视频，烈日下还要举着摄像机，你这一下子，他这一周都白干了。」
「再说了，我们又不是不给你钱，怎么就没人性了？」
老师冲到儿子的墓碑前，一脚踢倒墓碑。
大块石头落地，砸坏了墓坑......
老婆崩溃了，上前抓住老师的胳膊不放，「你是不是疯了！你为什么要砸我儿子的墓地？」
老师一掌推开她，轻飘飘的来一句，「你们不是不愿意下葬吗？正好，不用下葬了。」
「回去哭吧，没人拍你们了，回去抱着骨灰哭个够吧！」
「正好你砸我摄像机，我砸你墓碑，现在谁也不欠谁的。」
老婆几度绝望，一口气半天喘不上来，「你！」
老师上下瞅了我们一眼，「要我说，你孩子太明智了，早点死对谁都好。」
什么？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