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淅沥,遥天万里,黯淡同云幂幂。
炎帝二十二年,十一月初七这天,景顺王府一片死寂沉沉,府内无一红纸贴窗,无一管竹丝乐,让人丝毫想不到今天竟会是景顺王纳妾的大喜日子。
喜帕之下的南倾辰自踏入王府的大门起,就被下令褪去履袜,冰天雪地之下赤脚前往清风轩。
清风轩,是景顺王府最偏僻,最破旧的一处院子。
约摸一个时辰后,南倾辰才吃力的到达清风轩,她的脚已是血迹斑斑,红肿不堪,可是却因冻得麻木而丝毫感觉不到疼痛。
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,她缓缓坐于实木花雕床榻之上。
“小姐,您的脚......”跪于地上为她清洗伤口的红荷哽咽道。
“无碍,这样的光景以后怕是少不了!”未等她说完,南倾辰就一把扯下了喜帕,咧了咧嘴角,苦涩道。
南倾辰望着远处梨木桌上燃着的蜡烛,昏暗的烛火上上下下,左左右右的摇晃,仿佛此刻她悬浮不定的心。
她摘掉头上沉甸甸、明晃晃的珠钿和发钗,那墨发便如流云般倾泻而下,散落腰际。
她褪去冗繁的喜服,换上一袭简单白色寝衣,婀娜身材便尽显无余。
本就倾国倾城容貌,如今白衣裹身,更是美得绝俗,美得不染半点尘埃,气质高雅出尘,似九宫天阙之上的谪仙,让人不敢亵渎。
“小姐,您......”绿竹没想到南倾辰不仅自己掀了喜帕,竟还换上了寝衣,因此怔住。
“天色不早了,你们也下去休息吧!”无视她们的疑惑,南倾辰直接遣退下她们。
正当二人欲出门之际,里屋的门被人猛然踹开。
借着昏暗的烛火,她们看见一身形颀长,面如寒铁的玄衣男子进入。
那浑身散发的威仪,让她们不寒而栗。
她们吓得面如土色,满眼惊悚,一时没看清他身上的豪华金线锦袍,竟误以为是刺客:“来......来人啊,有......刺客!”
可这名刺客又长得实在太过耀眼!
五官俊美如雕刻,剑眉入鬓,眼眸深邃,鼻梁高挺,结合在一起,真真是上帝最得意的一幅作品。
“刺客?”这还是玄衣男子第一次被人喊成刺客,勾唇嘲讽道,眼中的怒气在她们的聒噪之下,终转化成实质。
“不知死活的贱婢!”只见他袖口一甩,二人的身影就如同闪电一般消失在屋内,同时木门也被重重地合上。
动作快如闪电,远坐于床榻之上的南倾辰尚未看清发生了何事。
“红荷,绿竹......”南倾辰面露不安之色,她快速的朝木门方向跑去,想去看看她们。
刚迈出一个步子,就被一条矫健狠绝的长腿横空绊倒,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重重地摔去。
“啊!”她忍不住痛呼出声,秀眉紧蹙。
玄衣男子一把抓住她满头的乌发,强迫她直视于他。
南倾辰头皮被扯的生疼,泪眼婆娑之下她看见了一副俊美的无可挑剔的容貌。
那浑身散发的浓郁酒气充斥着她整个鼻腔,那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烧烤的她体无完肤。
丫鬟不识得他,她又怎会不识得!
这个就是三日前在御书房差点一剑要了她命的男人,当时他手中的利剑距离她的胸口仅一寸距离。
这个就是她今日所嫁,却自她踏入王府那一刻起,就百般羞辱于她的夫君--炎国二皇子,景顺王炎逸。
头皮的撕扯牵扯着南倾辰的每一根神经,她痛苦的摇晃着头部,试图挣脱他的钳制。
“不自量力!”炎逸冷笑一声,蓦地松开了他手中的那一把秀发,脱离束缚的南倾辰竟一个站不稳,踉跄了几步,差点又摔个狗啃泥。
待站稳后,南倾辰顿了顿,屈膝行礼道:“妾身拜见王爷!”
“妾身?你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妾侍?你只配做这王府最低贱的奴婢!”炎逸满眼藏不住的鄙夷,怒喝道。
说完,就用他修长有力的大手一把掐住了她的纤细脖颈,南倾辰的整个身子便被腾空架起,全身的重量瞬间压迫在脖颈处,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窒息,使得她本能的用指甲抠向脖颈处的利刃。
同时,嘴里含糊不清道:“王爷......倾辰自知罪不可恕,但还是请王爷看在陛下和父亲的面子上......”
能好好活着谁又会愿意死去?哪怕卑微如蝼蚁。
因着自幼习武,炎逸的耳朵异常的灵敏,虽然她的话含糊不清,可还是一字一句被他听了去。
“你父亲又算个什么东西?不过是清平王身边的一条忠犬而已!”听到南倾辰这句话,炎逸眸光闪过一抹凌厉,手下的动作更是紧了紧。
南倾辰脸色愈发的青紫,呼吸愈发的微弱,意识逐渐的溃散,强烈的窒息使得她说不出话来,凭借着最后一丝气息,只能拼命的摇头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,炎逸重重的把她甩了出去,她整个人被甩到乳白色的墙壁上,右侧胳膊与墙壁发生巨大的冲击,只听见“咔嚓”的一声,随即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。
疼的她牙齿打颤,蜷缩于地,面部已由刚才的青紫变成一片惨白,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,全身止不住的哆嗦。
许久她才艰难的起身,直直的跪于炎逸身旁,冷吸一口气:“王爷,这场婚事毕竟是陛下金口玉言亲赐的,倾辰入景顺王府,前尘往事一笔勾销!您就是再恨倾辰,也该顾及着陛下的面子,不是吗?倾辰日后定会安分守己,不会再给王爷添一分堵!”
炎逸俊脸如霜,冷眼看着她:“看来这个女人心思清明的很,一点也不蠢笨,如此劣势之下,竟还能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!”
“哼!”他恼羞成怒,抬腿就将她狠狠地一脚踢开。
使得她再次倒地,恰巧又是右胳膊触地,锥心刺骨的疼痛再次袭来,她知道右胳膊已经脱臼。
如今这形势是她所未料到的,原本想着就算是炎逸再恨她,但看在陛下和父亲的面子上,也不至于闹得如此之僵。
她大脑高速旋转着,想着脱身之法,可现实却不容她思考。
炎逸已粗暴的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,她那绝美的容颜便近在他眼前。
炎逸冷观眼前的她,的确貌美如花,比他的嫣儿还要美,今日若是换作其他人,或许早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。
但他本就厌恶她至此,又怎会在此刻高看她一眼。
这副绝美容颜竟让他看得无比生厌,尤其是在她清澈的凤眸中看不到丝毫的畏惧和胆怯,这让他胸中的怒火更甚!
抬手朝她那洁白如雪的小脸上就是一巴掌。
白皙的脸上瞬间腾出一个红掌印,嘴角渗出丝丝血迹,同时嘴中泛起腥咸的味道。
“啪!”她的痛呼还未发出,就被接踵而来的第二巴掌声音所覆盖。
......
带着无尽的怒火和憎恨,炎逸凌厉如风地连着甩了她几个耳光.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