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澜婚后再见到沈厉,是在沈家的祭祖礼。
沈厉身边有了人,堂而皇之地带来祭拜列祖列宗,那个女人明澜也认得,叫孟菀,清纯的跟茉莉花似的,是沈厉当年非卿不娶的未婚妻。
陪明澜一起来的闺蜜咂了下嘴:“沈家也太荒谬了,居然同意让那个女人来,把你置于何地啊。”
明澜不在意的笑了一下,孟菀才是沈厉放在心尖上的人,谁不知道孟菀得知沈厉结婚后一气之下出国留学,沈厉巴巴地跑去陪读,一走就是四年,直接置明澜于不顾。
明澜平静的收回视线,她这回是有求而来。
好友昨晚遇见沈厉与孟菀浓情蜜语,他为明澜打抱不平,当场发飙导致孟菀惊吓过度差点晕厥,沈厉直接把人送进去了。
她找了人去捞但都无果,没有沈厉点头,人在里面出不来。
昨晚她给沈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,到最后发现自己被拉进了黑名单,明澜只能来祭祖礼上求人。
闺蜜在老宅外等她,明澜跟着家里长辈按部就班地进行仪式。
那个女人始终跟在沈厉身边,仪式持续整一上午,孟菀小时候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,回沈家就像回自己家。
今天的仪式,她也是站在打头的阵营里,颇有女主人的架势,俨然没把明澜放在眼里。趁着中途休息的时间,明澜终于找到机会在廊间堵住沈厉。
沈厉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,像在看陌生人。
四年不见,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。
明澜在他面前做小伏低:“昨晚被你们送进去的那个人,能不能不追究了?”
沈厉勾了下唇角,笑意凉薄:“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?”
明澜有些着急:“他昨晚喝醉了走错包间了才会......”
沈厉懒得听她解释,笑她不自量力,转身要走。
四年前,沈厉为救孟菀开口求明澜的医生舅舅亲自手术,舅舅知道她想嫁给沈厉,点头答应的要求是沈厉娶她。
到现在,他还认为那是明澜的算计。
看着沈厉厌恶的目光,明澜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哀求,他都不会如了她的愿,但时间不等人,朋友的案子要走流程了,撤不了案朋友多半要坐牢,明澜只能悄悄从后门离开,去想别的法子。
只是她悄然离去的行为在外人看来,更像是被沈厉今天带小情人来祭祖礼伤了心。
沈厉冲冠怒发为红颜,这事儿在豫馆已经传开了,明澜又周旋了一晚无果。
有人提醒明澜:“沈厉已经发了话,没有他点头,没人能把人带出来。”
可明澜还能怎么办?
沈厉不肯帮她,她更不能眼睁睁看好友在里面受苦。
她打了沈厉电话,还在黑名单里。
转而发了条微信:“你放过他我就跟你离婚。”
沈厉根本没搭理明澜,那条发给他的微信石沉大海。
明澜没办法,只能求助两人的共同好友,借着聚会的由头又把沈厉约了出来。
沈厉见她来,懒洋洋地衔着烟,隔着薄烟和她对视。
明澜无端想起很多年前,沈厉说她父亲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可以拿所有东西交换。
唯独婚姻不行。
但明澜要的,却独独只有婚姻这一样。
明澜的父亲为了救少年沈厉因公殉职,整个沈家都自觉亏欠明澜,又不愿意牺牲儿子的幸福。
只有明澜的舅舅看出她的心思,帮明澜换来有名无实的婚姻。
嫁给沈厉的那一天,明澜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焐热沈厉的心。
现在明澜醒了,她空要一个沈太太的名头有什么用?
沈厉撇开视线,继续玩手里的牌。
在座的都知道明澜和沈厉有名无实,比起夫妻更像仇人。
明澜站在那里有些尴尬,正想着要不要清场,就听到沈厉慵懒的声音:“有求于人,总要有求人的态度。”
明澜愣住,原来是沈厉输了牌要喝酒,他的视线撞过来时,明澜仍有些懵。
沈厉推开面前的牌,声音有些冷淡:“不是挺会喝酒应酬?到了我这里就喝不了了?”
明澜沉默了下,沈厉厌恶自己,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羞辱她的机会。
她坦然来到沈厉面前:“喝了你是不是就同意放人?”
沈厉挑眉:“看你表现。”
话说得暧昧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调情,可明澜知道,他在羞辱。
她乖乖听话喝酒,沈厉则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输,每输一局,她就要被灌一次酒,到后来连他朋友都看不下去,叫他适可而止,可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明澜清楚,他是故意输的,为了让她难堪。
她也不恼,只要能让他松口放人,这点酒算不了什么,毕竟刚才她喝酒求人都没办法,想让人出来,唯有沈厉答应放人。
喝到后半段,明澜有些支撑不住,去找服务员要了醒酒药,再回来时听到沈厉与旁人的调笑。
“你们夫妻俩什么仇什么怨,你至于这么故意整她吗?”
沈厉吐了口烟,不在意道:“怎么?怜香惜玉了?”
“我是怕闹出事不好收场,看她刚才那样子像是挺难受的。”
“她挺能装的,你还真信?当年就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把老头哄得团团转,看到她那副样子就觉得恶心。”
明澜眼睫微颤,虽然知道沈厉就是故意输牌,但亲耳听到,心里还是狠狠抽了一下。
她不知道原来都过去四年了,他还是那么恨她。
沈厉对她下手一点都不手软,眼看没有收场的意思,明澜忽然按住他出牌的手。
她掌心灼热,覆在男人凉薄的手背上,烫得沈厉皱了皱眉。
沈厉看过去,明澜湿漉漉的眼里似乎蒙了一层雾气,晕红了的脸颊多了点娇气,不似平日里的装模作样。
“沈厉,你是不是骗我?就算我今天喝死过去,你也不会放人?”
沈厉眼里滑过一丝厌恶,甩开她的手:“你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好?”
她心里抽成一团,还是不甘心:“你耍我?”
“是你太蠢。”
沈厉没什么表情的起身,已经意兴阑珊,明澜脚步错乱地跟上去,赶上时被他拦在电梯外。
“离婚协议书摆在你书房,你签完我们随时可以去把证换了。”
沈厉慵懒地点了根烟,嗤笑:“除了离婚,你还有什么其他手段?”
手段?
他果然认为这是她为了求他放人的权宜之计。
明澜无奈地笑了下:“你也不希望孟菀肚子里的孩子变成私生子吧?只要你同意放人,你们的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生,你不亏。”
沈厉眸光眯了眯,明澜一向温顺,对内言听计从,在沈家也总唯唯诺诺,他最看不上她这样的惺惺作态。
刚才那一瞬间,沈厉突然觉得她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有些出入。
沈厉不悦:“你调查她?”
明澜苦笑:“你陪她产检,在医院招摇过市,如果不是我买断新闻,你觉得沈家还能风平浪静?”
照片里,孟菀倚在他怀中笑得娇俏,沈厉小心翼翼地揽着她,明澜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那种喜悦。
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,犹如当头一棒,将她狠狠敲醒。
他很欣赏她现在这副狼狈样:“为了个男人这么拼,你养在外面的小白脸?”
已经到了这步,明澜也有些赌气:“是又怎么样?你可以养我就不能养?”
沈厉脸色忽地阴沉,她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,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。
明澜说完就后悔了,她是求人,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。
沈厉厌恶地摁下电梯键:“知道我最喜欢看什么吗?就是你现在这副求人无门的样子,四年前我求你的时候,你怎么不想想高抬贵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