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寒烟发现，今晚的楚彧不太一样。
以往他在情事上一向温柔，也会照顾她的感受，但今晚上的他，透着一股子狠劲儿。
他不是来找她温存的，更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。
傅寒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，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，耳边便传来楚彧暗哑低冷的声音：“傅秘书，是我不够努力？你竟然在走神？”
她跟了他三年，即便是在床上，他意乱情迷时，也只喊她“傅秘书”，他从不喊她的名字。
傅寒烟抬眸，与他的目光对上，心头不由一惊。
他的眼睛里，竟然半点温情都没有。
“阿彧，我......”
“真是扫兴。”楚彧已经起身，直接去了浴室。
很快，浴室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。
傅寒烟呆呆的坐在床上，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。
这时，楚彧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，提示有信息进来。
傅寒烟只稍稍偏头，就看到了页面上的信息：【阿彧，对不起，让你担心了，我真的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忽然动手动脚的，我......】
后面的内容看不到了。
脑子里刚才那个模糊的念头顿时清晰起来，原来他今晚的反常，是因为宋安安险些被人欺负了。
宋安安，楚彧的白月光，三年前不知为什么出了国，一个月前刚回来。
回想起他最近一个月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不少，对宋安安却是有求必应，傅寒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。
楚彧很快出来了，只在腰间围着浴巾，有水珠从他坚实的胸膛滑下来。
楚彧这人，帅气又多金，身材也是一绝，且出手大方，体贴周到，可惜她与他只是契约关系。
白天，她是他得力的首席秘书，晚上，她是他随叫随到，见不得光的床伴。
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，是傅明惠收养了她，她叫傅明惠“姑姑”，三年前，姑父的公司遇到危机面临破产，姑姑走投无路，把她送到了楚彧身边，为了报答姑姑的养育之恩，她心甘情愿的跟了楚彧。
这三年，楚彧对她很好，温柔体贴，她在不知不觉中丢了心，且越陷越深。
楚彧拿毛巾随意的擦着头发走过来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，冷峻的眉眼稍稍有了一丝笑意，修长的手指翻飞，敲了一行字发送。
宋安安的电话立即就打了过来。
楚彧坐到床边，随手把毛巾扔给傅寒烟，当着她的面接听了电话。
那边传来宋安安欢快的声音，“阿彧，你还没睡？我没打扰到你吧？”
楚彧的声音温柔和悦，“没有。”
“那你现在能出来吗？我请你吃饭，感谢你帮我解围。”
“好，地址发给我，我过去找你。”
电话挂断，楚彧穿衣服要走，傅寒烟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胳膊，不想让他离开，“很晚了，能不能改天再去？”
楚彧看向她，眼神冷的掉渣，“傅秘书，越界了。”
三年前他问她要不要跟着他时，说过他喜欢听话懂事的女人，更不许干涉他的事。
所以，哪怕她一心一意的跟了他三年，也没立场留下他。
心揪在一起的疼，傅寒烟也只能松开手，淡笑着说：“对不起楚总，是我不懂事了。开车注意安全。”
楚彧走了，室内顿时空空荡荡的，傅寒烟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跟着空了一块，呼呼漏风。
她有一种直觉，她和楚彧的关系，大概就要走到尽头了。
只是她很好奇，楚彧的白月光宋安安，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，能让他这么念念不忘。
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，第二天傅寒烟扑了很重的粉底才遮住眼底的青色。
她按时去了公司，并如往常一样，带了楚彧喜欢吃的那家早餐店的包子。
“寒烟姐，你来了。”秘书办的李佳佳和傅寒烟打招呼，看一眼她手里拎着的早餐，“你这早餐是给楚总的吧？”
“嗯。”傅寒烟看一眼紧闭着门的总裁办公室，“楚总还没来吗？”
“半个小时前就到了。”李佳佳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，“而且楚总不是自己来的，有一位宋小姐正在办公室和楚总一起吃早餐呢！楚总还说，等你来了，过去找他。”
“好。”既然有早餐了，那她的就没必要带进去了，傅寒烟只身去了办公室。
她敲门进去的时候，刚好看到宋安安正拿着纸巾在帮楚彧擦嘴角，楚彧自然不会拒绝，他靠在沙发里，姿态肆意洒脱，正满眼温柔的看着宋安安。
见到傅寒烟进来，宋安安顿时红了脸，有些局促不安，还嗔怪的看了楚彧一眼。
楚彧拍了拍她的手安抚，然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傅寒烟，那眼神似乎在责怪她来的不是时候。
果然，爱与不爱有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了。
傅寒烟心底针扎般的疼起来，却也只能若无其事的说：“楚总，您找我。”
楚彧脸色稍缓，沉声开口道：“安安从今天起到秘书办工作，你多带带她。”
饶是这三年跟着楚彧，已经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，听到这个安排，傅寒烟还是忍不住错愕。
楚彧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，眉头轻挑，透着不悦，“怎么，傅秘书有难处？”
傅寒烟很想拒绝，但这是她的工作，无论是宋安安，还是李安安王安安，她都只能服从领导的安排。
“没有。”
宋安安笑着走到她跟前伸出手，“你好，我叫宋安安，以后还请傅秘书多多指教。”
傅寒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楚彧的白月光，只一眼，她就僵住了。
宋安安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，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，干练而不失温柔，她五官柔美，一双眼睛灵动而清澈。
她的眼睛，与宋安安的几乎一模一样，而且从宋安安的身上，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。
所以，她这是做了宋安安的三年替身吗？
傅寒烟难以置信的看向楚彧，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：不会的，三年前的自己只是刚好触动了楚彧喜欢的某个点而已，她不是因为要做谁的替身才被他留在身边的。
楚彧刚好也在看她，目光在空中相遇，傅寒烟清楚的看到他眼神中的那抹讥讽和玩味。
他的沉默以对，让傅寒烟的心一瞬间如同坠入冰窟，四肢百骸都透着疼。
“寒烟姐？”宋安安的手还在伸着，她不解的看着傅寒烟，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，“我可以这样叫你吧？”
“她只比你大几个月而已，叫什么姐？”楚彧沉沉的声音传来，“叫她‘傅秘书’就好了。”
“这样啊！”宋安安乖巧听话的应着，“傅秘书。”
傅寒烟努力压下心头的震惊，挤出一抹笑，轻轻回握了一下宋安安的手立即松开，“听楚总的。”
回到秘书办，傅寒烟给大家介绍了宋安安，并让李佳佳带她去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。
她脑子里思绪乱飞，有一个念头猛烈的往外钻，傅烟寒思虑再三，趁着没人躲进洗手间给姑姑拨了个电话过去。
那边接听的很快，传来姑姑傅明惠温和的声音，“是阿烟啊，最近忙不忙？”
虽然是傅明惠收养的傅寒烟，并让她随她的姓，但傅明惠从不许她叫“妈”，无论人前还是人后，都要叫“姑姑”。
“还好。姑姑，您最近身体怎么样？”听着姑姑温和的声音，傅寒烟心底稍暖。
三年前傅明惠生了一场大病，出院后身体状况就一直不算太好，每天都要吃很多药。
“还是老样子，你不用担心我。”傅明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煦，“这几日天气预报说有雨，你出门记得多加件外套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傅寒烟应着，眼眶忽然有些酸。
听孤儿院的院长说，她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才六七个月大，所以后来傅明惠收养了她，给了她母亲般的关爱和温暖，她一直都很感激。
她有些不太想问了，到底是不是替身有什么关系？
但有些念头一旦冒出来，又会如野草般疯狂生长，撕扯着她的神经，让她想寻一个答案。
短暂的沉默后，傅寒烟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“姑姑，三年前你让我接近楚总的时候，特地叮嘱我那样打扮，是因为知道楚总的喜好，还是......只是觉得那样的我更能打动他？”
话出口，傅寒烟的心立即提了起来。
傅明惠只沉默了几秒钟，可对傅寒烟来说，却好像过了好几个小时那么久。
她说：“我只是觉得，楚先生这般身份的公子哥，必定见惯了富丽堂皇的名媛千金，你打扮清纯些，会与众不同，容易勾起他的兴致。”
“当年我和你姑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，才把你送到楚先生身边，这些年姑姑一直很内疚，当初若是能有一丁点办法也不会......”
傅寒烟忽然觉得自己真不应该问，忙说：“姑姑，当年是我自愿的，能帮到你和姑父，其实我挺开心的。”
傅明惠又沉默了一会儿，再开口时，声音竟有些哽咽。
“阿烟啊，姑姑知道你这三年受了不少委屈，是我和你姑父对不住你。我听说楚先生的心上人回来了，你的日子只怕会更不好过。”
“现在公司也稳定下来了，你若是不想继续跟着楚先生了，就回来吧！姑姑就是再难，也绝不会再让你牺牲了，以后咱们一家人，相守在一起。”
傅寒烟是被父母丢弃的孤儿，她比谁都无比渴望能有一个温暖的家，有关爱自己的家人。
姑姑的话，让她顿时红了眼眶。
“姑姑，你不用担心我，等改天有空，我回去看你。”
“好。”傅明惠又叮嘱了几句，这才挂断电话。
傅寒烟坐在马桶上，紧紧捂住嘴，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。
姑姑当年把她从孤儿院领回家，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养大，刚才她有那么一瞬间，竟然在怀疑姑姑是不是别有用心？
她可真该死，
好一会儿，傅寒烟才止住哭泣，她出来用冷水洗了脸，等眼睛不那么红了，才回到自己的工位。
“寒烟。”
楚彧的特助方铭修找她有事，见她脸色很不好，关切道：“你脸色不太好，是身体不舒服吗？需不需要去医院看一下？我给你批假。”
方铭修是她的直接上司，批个假可以不经过楚彧。
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很难看，傅寒烟说：“只是昨晚没睡好，不要紧。方特助找我有事？”
方铭修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傅寒烟，“这是领航游戏那边新送来的开发资料，还有一些数据我已经发你邮箱了。你核实无误后拿给楚总签字。”
公司最近要投资一家游戏公司，选中了领航游戏，楚彧很看重这个项目。
“好。”傅寒烟接过来随手翻开看了一眼，“宋秘书也要参与？”
“对，这是楚总的意思，楚总说，希望你多带带她，让她尽快熟悉公司业务。”方铭修说。
他是知道傅寒烟和楚彧的关系的，但他实在有些看不懂楚彧这番安排是什么意思，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傅寒烟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宋安安从楚彧的办公室出来，脸上洋溢着喜悦，径直走到傅寒烟的工位前，小心翼翼的说：“傅秘书，楚总说，让我坐在这个位置，所以......请你搬去其他工位可以吗？”
虽然她语气听起来有些怯怯，但眼神中的得意根本藏不住。
或许人家根本没打算藏着，因为人家有得意的资本。
总裁办公室里的百叶窗只要拉开，从这个位置就能随时看到里面的人，当然了，里面的人也能随时看到外面的人。
傅寒烟刚进公司的时候，楚彧特地把她安排在了这里。
这个位置她坐了三年，如今却要让给他的白月光了。
“傅秘书，认清你的位置。”楚彧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，此刻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讽刺的看着她。
是在讽刺她占了不该占的位置吗？
傅寒烟自嘲的一笑，“好。”
她很快把东西收拾好，搬到了最后面的位置。
“寒烟姐。”李佳佳有些心疼的看着她，“要不你坐我的位置吧！”
李佳佳的工位仅次于傅寒烟之前的那个位置。
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傅寒烟感激的笑了笑。
楚彧说的没错，她的确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，只有认清了现实，才能更好的想清楚接下来要走的路。
“可是......”李佳佳想说，可是你是首席秘书啊，怎么能坐最后面。
“好好工作吧！”傅寒烟打断了她的话。
“傅秘书。”宋安安忽然叫住了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