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泼呲!”
皮肉被利器刺破的声音响在手术室里。
在场的人先是愣了下,紧接着混乱的尖叫响起:“啊,啊!少,少董...”
“都不准过来,否则我杀了他!”
顾笙红着眼,怒声呵退想上前的医助。
她一手抓着男人的衣襟,一手紧紧握着插他进肩胛骨里的医用剪刀!
对上赵擎霄薄凉的目光,顾笙双眼模糊:“我说了,我不愿意把肾给她。”
“你听不懂吗?”
哽咽的声音里,带着无尽的绝望。
在现场不少人想上前拉开她,赵擎霄却是一个扬手,“都出去。”
一声令下,所有人担忧地看了顾笙一眼,而后顾疑转身。
顾笙抓着剪刀的手在颤抖:“让人出去干什么?不敢让大家听到你为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,丧心病狂到要杀妻?”
这话一出,手术室里的温度急剧下降。
医助们清楚地感受到赵擎霄身上散发出的危险,赶紧加快了脚步。
?嘭」一声门关上,只剩下了他们两人。
面对她的绝望和愤怒,赵擎霄始终面无表情。
握着她的手腕稍微一个用力,「噗~」一声,剪刀被生生拔出。
血浸湿绿色手术服,他丝毫不在意。
低沉道:“我丧心病狂?悠悠怎么患上的尿毒症,要我提醒你吗?”
“怎么患上的?我帮她患上的?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。”
强行将她迷晕绑到手术台上为赵悠取肾还不够,现在连赵悠患上尿毒症,也要算她头上。
顾笙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。
心脏好似被一双大手狠狠拽住,扯得生疼!
看着眼前曾给她山盟海誓,再让她在婚礼里受尽痛苦的男人。
她恨,恨赵家那个作妖的养女,更恨眼前的丈夫...
颤抖的声音里,染上了恨和痛,“就因为她叫了你十二年哥哥?还是说你们的关系其实早就超出了兄妹情分?”
赵擎霄目光瞬间凌厉:“闭嘴!”
“为什么要我闭嘴,是被我说中了心声?还是说你娶我,就是在为你们的丑事找遮羞布?”
一句「遮羞布」,彻底刺激到了赵擎霄的神经。
原本没有情绪的脸上,出现了一丝危险,“你胡说什么?”
冰冷的语气里全是警告,他维护赵悠的态度依旧那么强硬。
顾笙呼吸一窒,忽然无力到说不出话...
四目相对,只一眼赵擎霄便移开目光:“你放心,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最后一次救赵悠?
上次让她帮赵悠替罪进监狱,他也是这样说的。
绝望铺天盖地而来...
眼泪顺着眼角滑下,“你眼里只能看到她吗?你只知道她病了,我也病了,我也会死。”
她也病了,肝肺双癌,在监狱里查出已经晚期。
她以为他提前把她弄出来,是因为知道了,没想到又是因为赵悠!
她悲凉的言语,不知是赵擎霄真没听到,还是认为她不想移植在说谎。
总之他没正面回应...
一边换上干净的手术服,一边说道:“等手术成功后我会补偿你,你想要什么都可以。”
他说,补偿?
可什么东西能弥补一个人身体的缺失?
见他冷漠地戴上口罩,知道他今天要亲自主刀这场手术。
顾笙心中更是钝痛,“你曾告诉我赵悠身世可怜,但我觉得嫁给你,我更可怜~!”
赵悠是八岁到的赵家。
因为他们俩的母亲是闺蜜,赵悠母亲离世前,将她托付给赵夫人。
赵擎霄和母亲去接赵悠的那天,看到她脏兮兮地蹲在墙角。
亲生父亲用胳膊粗的棍子打在她身上,周围的孩子都嘲笑她没有妈。
当时听到赵擎霄说这些的时候,顾笙也觉得她可怜。
可后来发生的种种,她才知道,自己才是真正的可怜人。
整个赵家都将赵悠捧在手心里,她算什么呀。
身为赵擎霄的妻子,自己在他心里又算什么...
顾笙汲了口凉气,所有绝望被恨意替代:“今天我这颗肾,你摘定了是吗?”
赵擎霄拿起麻醉剂,“她没办法再等了,必须马上手术!”
好一句「她没办法再等了!」
哀莫大于心死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。
她的心,从痛苦到绝望,经过愤怒,到现在已经彻底麻木。
赵擎霄走近的那一刻,被逼入绝境的顾笙,终是忍不住抢先抓起手术刀,直接捅进了他的心脏...
要说刚才那一剪刀只是发泄,那么现在就是直中要害!
空气,忽然安静。
赵擎霄瞳孔震颤,清隽冰冷的轮廓瞬间僵硬,语气越加冰冷:“顾笙你...!”
顾笙再次用力,彻底断了他后面没说完的话!
血,再次染红了她颤抖的双手。
双眼彻底被眼泪模糊:“她必须马上手术,你就来强迫我来成全?”
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,你要这么对我,你...”
“呕,噗~!”
突然病发,嘴里鲜血喷涌而出。
对上赵擎霄紧缩的双眸,顾笙悲恨:“我说了我不愿意的,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。”
“呕,呕...”鲜血不停溢出。
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。
顾笙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抓着手术刀刺穿赵擎霄的心脏~!
冷,好冷,也好疼。
鼻腔进水的瞬间,顾笙全身被蚀骨寒意包裹,这就是病死最后的感觉?
恍惚间,有人在叫她:“顾笙,笙笙,快睁开眼...”
身体被剧烈地晃动。
顾笙艰难地撑开眼皮,入眼便是浑身西装湿漉漉,满脸焦急的赵擎霄。
心口不断被按压着。
“噗!”大口凉水吐出,呛的顾笙坐起身:“咳咳,咳咳咳...”
怎么回事?她不是拉着赵擎霄一起死在手术室了吗?这是在哪?
看到她醒来,赵擎霄松了一口气。
抢过助理手里的大毛巾将她紧紧裹住,“没事了,已经没事了。”
他抱着她紧张地安抚着,声音是那么的温柔。
顾笙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在颤抖,似乎很怕她会醒不过来。
这样的紧张,似乎在他们结婚后就从没有过了。
所以现在这是?梦吗?
正疑惑,赵悠自责的声音响起:“笙笙姐对不起,我不知道那石凳松动了,都是我不好,把你害成这样...”
闻声望去,就看到赵悠一身白色毛呢大衣站在一米处,嘴里不停道歉。
看到她,再看向不远处的人工湖,顾笙的呼吸直接就紧了。
气息粗重的抬头看向赵擎霄。
赵擎霄见她脸色苍白,以为是吓的,宠溺的揉了揉她湿透的发顶,“悠悠在给你道歉。”
明明是在安抚她,顾笙却听出了他对赵悠的维护。
记忆悉数涌进脑海,顾笙只觉世界「嗡」的一片空白...
她这是回到了三年前?也就是赵擎霄对她求婚的第二天?
怎么会这样...?
站在不远处的赵悠一直在说对不起,顾笙眼底暗了暗。
什么不是故意的,这样虚伪的话也只有上一世的自己才会相信。
没记错的话,她今天会来医院就不是偶然。
是赵悠上次硬送给她一块价值百万的腕表,今天说她急需要借用,求她帮忙送来医院,地点就约在这湖边。
当时她就疑惑,赵悠那么多价值连城的首饰,这块腕表对她来说能有什么急用?
但她还是放下手里的工作,急急赶来。
到的时候,赵悠就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对她招手。
她没任何防备的过去,随意在一个石凳坐下,结果身子一晃,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栽进了湖里。
见她不说话,赵擎霄又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,“悠悠不会游泳,所以她...”
?啪!」一声,顾笙打开了赵擎霄的手,连他后面的话一起打散。
赵擎霄呼吸一僵。
见顾笙满脸冷漠,他语气也变得严肃:“是石凳松动,和悠悠又没关系,你这是干什么?”
顾笙冰冷抬眸看向赵悠,凌厉开口:“真的和你没关系?”
“我...,笙笙姐你什么意思?”
她质问的突然,赵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,不知道该如何接话。
顾笙嘲讽的收回目光,好一句「不是悠悠的错。」
上一世她也是这么想的。
但是在经历那么多之后,她现在可不认为这些都是巧合。
赵擎霄听出她语气不对,目光一沉。
刚想说什么,赵悠就笙花带雨的上前拉住顾笙的手,“对不起,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说着,就直接拉起顾笙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,“怪我,都怪我,你不要和三哥生气。”
委屈的样子,紧张又恐惧。
赵擎霄瞬间对顾笙有了怒意,一把抓住赵悠的手腕:“够了。”
“三哥,我,呜~!”
赵悠干脆不说话,直接哭了起来。
她无措的惊恐,让赵擎霄看向顾笙的眼神也更加凌厉,“顾笙,别闹了!”
别闹了...,多么熟悉的态度啊。
上一世她就是死在了他这种态度里。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皆是赵擎霄对赵悠的维护,当真一幅兄妹情深…
顾笙冰冷的站起,目光落在赵悠满是泪痕的小脸上。
赵悠被她这眼神盯得有些心虚,慌张道:“笙笙姐,我...”
她欲言又止。
顾笙不言不语,眼底危险闪过的瞬间,赵悠的长发被她一把薅住。
“啊!”赵悠疼的尖叫出声。
事发突然,在所有人反应不及,顾笙直接拖着赵悠往湖边走去。
?噗通!」一声,湖面水花四溅,赵悠被丢了进去!
“三哥,啊...”冷水灌进赵悠的鼻腔,疼得她大声呼救。
赵擎霄浑身一个激灵。
率先反应过来,飞速朝她们跑去,一边对顾笙怒吼:“顾笙,你给我住手!”
顾笙的世界已经空白,她完全听不到。
跟着跳进湖里,抓着刚要扑腾站起身的赵悠,再次将她摁进满是泥浆的水里。
“三哥,三哥...”,“咕噜噜...”
一句又一句三哥,不断刺激着顾笙的神经,她情绪彻底失控。
赵擎霄大步来到她们身边。
一把抓住顾笙的手腕,“住手!”
一句「住手」,让顾笙更是摁着赵悠不放,还厮打着赵擎霄。
三人在水里乱成一团,期间赵擎霄脸上脖颈上,都被顾笙锋利的指甲划伤。
赵擎霄怒极,一把将她推开。
?咕咚~!」一声,顾笙坐在了冰冷的水里。
场面总算安静了下来!
赵擎霄身形一僵,下意识就要去伸手拉顾笙,然而赵悠却抱住他的手臂,“三哥,我,哇呜...”
赵悠再次大哭,哭声中全是恐惧。
赵擎霄对顾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脸色更加阴沉。
顾笙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。
站起身,「啪」一耳光甩他脸上,一字一句:“赵擎霄,我们结束了。”
话落,赵擎霄脸上的阴沉瞬间僵住。
顾笙不再看他,转身上岸,头也不回地离开,那背影决绝的没有任何温度。
见她要走,赵擎霄低吼:“顾笙!”
下意识就要提步追上去。
然而刚站起身,胳膊再次被赵悠抱住:“三哥,我好怕~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