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女儿甜宝手术的日子。
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肾源。
可手术一直不开始。
我忍不住不停给妻子邓晴潇打电话。
她是这家医院的医生，也是甜宝的主治医生。
可电话还没有打通，却听到两个小护士说：“邓医生怎么那么奇怪，好不容易等到了肾源，怎么先给别人做手术了？”
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都蒙了。
犹如五雷轰顶一般。
我追上前去，跟她们问清楚。
两位小护士见到我，低着头不敢看我。
“甜宝的肾源，是不是给别人了？”
小护士们不敢回答，沉默了很久，终于点了点头。
得到答案后，我两眼一黑，晕了过去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醒来后，我挣扎着想要起床去找邓晴潇讨个说法。
小护士告诉我，邓医生刚做完手术，太累了回家休息。
“那她来看过甜宝一眼吗？”
小护士听到我这么问，又低下头摇了摇。
我打开手机，过去了五六个小时。
邓晴潇一通电话，一条微信都没有发给我。
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甜宝。
我听到病房外传来医生们讨论的声音。
他们都在讨论今天邓晴潇完成了一场完美的换肾手术。
是啊，很完美。
她是同事眼中完美的榜样。
她是初恋女儿的救命恩人。
可对于我和女儿呢？
她算什么？
我崩溃地大笑起来。
果然，二选一，邓晴潇只会坚定地选择她的初恋。
再次见到邓晴潇是一个星期后。
我记不清这一个星期我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甜宝死了。
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罐子。
我的女儿还那么小，还没经历过生活的美好。
就这么匆匆地离开了。
她本来是有机会活下去的！
是邓晴潇！
是她的妈妈害得离开人世间！
我一定不会放过她。
邓晴潇推开门，扑面而来的酒味让她下意识皱起眉头捂着鼻子。
“郑宥川，你怎么喝那么多酒？”
邓晴潇一进屋就是指着我，并没有解释这么多天她去了哪里。
也对，她怎么会解释。
就连私自将肾源给初恋的孩子，她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。
在她的眼里，我这个丈夫，和甜宝这个女儿。
对她来说，一点儿都不重要。
她见我抱着个白瓷罐子，悄无声息坐在客厅沙发上，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。
“郑宥川你哑巴了？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？”
听见邓晴潇的大声斥责，我机械地抬起头，望向她。
她看着我的眼神，没有丝毫愧疚，反而是理直气壮的模样。
见我还是没有说话，她又提高了音量。
“郑宥川，你别装死好吗？我每天工作压力已经够大了！”
见我只看着她不说话，邓晴潇满脸的烦躁。
“还在记恨肾源那件事？”
我抱着瓷罐的手紧了紧。
“我不是说过了吗？肾源以后还会有！我是医生，得先为病人考虑——悠悠现在正处于最好恢复的阶段，这颗肾移植给她，能达到治愈的最佳效果！”
“我知道你心疼甜宝，但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了，难道还差这一点时间吗？她是我女儿，我又不会不管她……”
邓晴潇语气中充满了不耐，显得那么理所当然，仿佛我就是个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着想的人。
但，真的就差这一点时间啊。
错过了这个肾源后。
女儿病情就迅速加重，再也没能睁开眼睛。
我的女儿，她还那么小，死之前紧紧握着我的手，问妈妈怎么没来，是不是妈妈不喜欢她了。
我只能不断地摸着她的脑袋，告诉她妈妈是医生，所以工作忙，没关系，有爸爸会一直陪着她。
直到完全闭上眼睛，甜宝都没能见到妈妈最后一眼。
而她初恋的女儿、周悠悠却因为肾源及时，活下来了。
可她女儿用的明明是我女儿的肾源啊！
我恨透了这个虚伪自私的女人，我不会放过她。
似乎是觉得训斥够了，邓晴潇终于住了嘴，将包往我身上砸。
“不想跟你废话了，我要去休息了。”
见我无动于衷，没有躲开，任由包砸在我身上。
邓晴潇皱了皱眉头。
我抬头，看着她的眼睛，笃定地开口：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邓晴潇瞬间卡了壳。
她似乎不敢相信，这竟然是从我嘴里说出的话，眼神里满是怀疑和不敢置信：
“你说什么？？”
我勉强勾了勾唇：
“我说，邓晴潇，我们离婚吧。”
说着，我将桌子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推给她。
“这是离婚协议，我什么财产都不要。明天民政局九点上班，记得准备好证件。”
一时间，客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住了。
邓晴潇没有翻看协议，反而肉眼可见的怒气逐渐翻涌。
“你还有完没完？！”
“今天就非要跟我闹这个事？悠悠比甜宝更需要这个肾源！我说得还不够明白？郑宥川，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？！”
她恼怒的目光刺在我身上，仿佛在强逼着我退缩。
我全然无视，再一次淡淡开口：
“邓晴潇，我要跟你离婚——这不是商量。”
她的脸色瞬间阴冷下来，随即嗤笑：
“你现在还学会威胁我了是吧？”
她捡起地上的包，紧绷着脸，转身就向门口走去。
显然，邓晴潇决定眼不见心不烦，今晚不准备在家住了。
到了门口，还不忘回头冷声警告我：
“郑宥川我告诉你，就算真离婚了，甜宝的抚养权也一定是我的——你最好别后悔！”
话音落下，邓晴潇摔门离去。
客厅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。
我摸了摸怀里的白瓷罐子，像在抚慰受惊的孩童。
从进门到现在离去，邓晴潇丝毫没关心地问一句，她的女儿今天身体有没有痛。
这么晚了有没有睡着。
她甚至从没顾忌音量，连摔门声都震耳欲聋。
从始至终，她也没有关心我怀里的罐子是用来做什么的。
我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，目光空泛。
邓晴潇，甜宝的最后一面你没能见到。
我的最后一面，你也注定见不到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