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丽的天空逐渐褪去颜色。
隐秘的地下室，粉色的灯光骤然点亮，散发着血腥气。
我躺在冰冷的餐桌上，身上摆满吃食。
俨然一道奇特的菜肴。
桌边，男人们围成一圈。
「这个主播的粉丝福利真是极品！」
新粉啧啧称奇，赞不绝口。
「嘿嘿！没骗你吧！关键推陈出新，总出新口味！」
老粉熟门熟路，威风凛凛，仿佛一位资深老饕，头都扯高两寸。
我的妹妹，他们口中的主播，是个小网红。
流量不大，但粉丝异常忠诚。
哪个网红，能有这么最让人欲仙欲死的粉丝福利？！
这个福利，就是我。
我的妹妹，为了火，要我满足刷榜大哥的一切要求。
直播间刷的礼物，就是我的价格。
礼物越多，我的花样越丰富。
「还有最后一块肉了!谁再刷个火箭啊!」
男人们吞咽着口水，每刷一个礼物，就能拿掉我身上一块食物。
他们迫不及待地等待那一刻。
妹妹和我，一个是女神，站在神塔端，供人膜拜。
一个如娼妓，苔藓一般见不得光，随时等待被人践踏。
可是，我却不觉得疼痛。
越是被践踏，我越是兴奋，越是能感受到活着。
「家人们，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了！」
妹妹的直播结束，我这里也偃旗息鼓。
男人们散去，个个意犹未尽，每个都印堂发黑。
我像挂满残羹的餐具，冰冷地躺着，一个翻身油腻的汤汁就洒了。
三年前，我逃婚，投奔妹妹。
那是一场世上最盛大的婚礼，连接生与死，阳世和阴间。
棺椁已备好，但我不敢。
不是因为怕死，而是不甘，不甘一辈子只看到井盖那么大的天。
我赌上性命逃了出来，死，也要死在外面。
「我，回来了……」
房间压抑冰冷，像被一座冰山占满。
妹妹背对着我，坐在镜子前卸妆。听见我说话，抓起桌上的布娃娃，轻轻抚摸。
「哎……」妹妹老气横秋的一声叹气。
……
「姐！你不能卖卖力气吗？」
……
「这么不禁玩儿，榜一大哥就去别的直播间了！」
我卖力展示我的筹码，流量却每况愈下，妹妹很失望。
「可明明是粉丝大哥们的身体愈发不好！」我心里默默抱怨。
……
「姐，你说，你是逃婚出来的吧？」
妹妹突然抬头，捏着娃娃，盯着我，慈祥又残忍。
「姐，你说，要是逃婚被抓回去，会怎么样？」
我喉咙颤抖，费力吞下口水。
「姐，没有用的人，只能被丢掉。」
妹妹笑着扯掉布娃娃的头，随手扔进垃圾桶，看都没看一眼。
娃娃的头被一根线头连着身体，像断了经脉的人，摇摇欲坠。
我久久久久地站在那里动不了，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满屋子都是我深深浅浅的呼吸声。
「再给我点时间……」
妹妹坐在椅子上，歪着身子上下打量我。
我和她心里同时在想，山里长大的女孩，身无长物，无处可去，除了肉身可用，还剩什么？
没有了这肉身，我又怎么以身饲鬼？
安静。房间里安静到我能听到我们同频的心跳。
直到妹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上下转动，邪邪地安静了一下，然后诡谲地笑了。
我头皮爬过一丝阴凉。
恐惧、无措，下面还埋着一缕明灭可见的期待。
这次，她又要做什么？
